海边听潮
何霖
一
面对一条江,我只能选择沉默,而面对一片海呢?
我住在江岸,也靠近海边,江海交融会是怎样的一道风景?黄色的珠江,蓝色的伶仃洋,各自都有立场,泾渭分明。
这是大湾区的南沙独有的现象,就在南沙与虎门交界的水域。
我用一辆车的距离抵近龙穴岛,用一叠浪的情愫接近虎门,用一滴水的目光远眺舢板洲灯塔。既然都在海上,我就属于海,站稳脚跟,侧耳倾听。
围绕着上下横档岛,左巩固炮台、右威远炮台,我敬仰它们的威严。既能守着各自的精彩,自成一处风景,又能保持协调一致,组成珠江口的两侧防御,阻挡侵略者的船坚炮利。
此时,一叠急切的波涛连接我的耳膜,面对一艘穿行在珠江里的巨轮,我选择惊讶。我看着它缓缓向海而行,并伴着潮声扬长而去的身影。
一个浪,接着一个浪,汹涌着从远而近地袭来,又澎湃着向远方奔去,那是力的绘画力的舞蹈。一声鸣笛,连接一声鸣笛,那是力的音乐力的诗韵。
我抬头看天,遥不可及;我低头看水,深不可测。浪涛声声,在天地间回响。
夕阳下,一条大江,波浪滔滔,万古奔流!
二
在抵达龙穴岛之前,我要随着一颗海星走出梦境,去见证海鸥和白云,谁更轻盈。我透亮了,翅膀和白云都在我躯体上留恋,直到夕阳无限。
面对大海,我太渺小,我不能狂呼着抒情,我的影子也无法投入它的波心。它的宽阔,它的幽深,让我战栗,让我心惊。可能那样做的,只有飞鸟,只有云朵,只有大海里航行的巨轮。
风景从我身边经过。我看到蓝白相间的浪花打在海滩上,看到云淡风轻的日子锁在密林中,看到喋血的落日从大角山上飞过的壮丽景色……
我还听到,由远而近的黑脸琵鹭声,欲留还飞的白鹳声,翻来覆去的浪潮声。
这是海的声音,这是天籁的声音,这是我一个人的声音。更多的时候,我想枕着这些声音入眠。
这片神奇的水域,我以崇敬之意和感激之情阅读着、欣赏着、享用着。
我常常独坐堤岸,观察着海水的变化、季节的变化、人流的变化。
有时看到海里的渔船在风中战栗,向着大海摇曳,带着渔歌和潮声。
时光如同云朵或聚或散,星辰依然在大海的上空渐渐黯淡。
抹不去的是神圣的海色,赶不走的是夜魅的记忆。
三
南沙之南,最接近大海的地方,我在堤岸行。
在辽阔的海洋上,在大海的浪涛中,能让我看到一钩新月,挂在海的上方。
我走在无边无际的堤围上,如同走在朦胧的月光中,如梦如幻。我不想知道赶海的人是怎样生活,也不想知道鸟儿是如何栖息,我只想径直走向遥远……
我一次又一次观赏大海,不是受海鸥的吸引,就是为海上的潮声痴迷。一层一层、一波一波的浪花向我袭来,似乎要将我的身体粉碎在这孤寂无人的海边。
我想成为一棵椰树,伫立在大海的沙滩,日夜倾听潮起潮落;我想成为一只海鸟,翱翔在浩瀚的天空,随着季风翩翩起舞。
在梦中,有时我会被近乎粗暴的海浪缠绕,也会接受喧响的声音咆哮,继而被它无情地撒泼推醒。一觉醒来,大海又恢复了那长长的韵律,我又得对着键盘没日没夜地敲打着这方宁静的世界。
听潮,就是一种心境。内心有风景的人,阳光都向他倾斜,大海都向他致意。
对于大海的潮声,日渐清晰。我被它的立体声环绕,也被它的节奏声感染。
岁月的海,我的心灵早已沉浸在它的喧声中,被它反复地漂洗。
(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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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罗雨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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